2022 年上半年的上海与 2019 年末的武汉一样,作为中国与 COVID-19 对抗史中的两个重要节点,注定是会被人们所铭记的。
作为在上海打工的普通人,本文以我的视角做一个记录。
起
2022 年 3 月 8 日是我第一次提交居家办公申请。
字节防疫政策在 3 月初给到了上海的同事们居家办公的选择,而我所居住的园区隔壁小区恰巧出现了阳性患者。
思前想后我提交了申请,主要是源于漕河泾地铁站早高峰人山人海场景的恐惧。然而我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天起我开始了长达 68 天的隔离生活。
起初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外卖可以正常点到,快递也可以正常收发,甚至出门买个水果也只需要在门卫处出示绿码即可,这对于已经和 COVID-19 展开 2 年多拉锯战的国人来说太习以为常了。
这让我想起了我同事的金句:
然后随着上海全市展开“分区域”、“网格化”的核酸排查之后感染人数和无症状人数快速上跳,情况急转直下,终于上海政府在 3 月 27 日发布了所谓的“划江封城”模式。

从 3 月初至 27 日期间上海政府发布的多项政令并没有有效遏制疫情蔓延,反到可以说是「纵容」Omicron 肆无忌惮的扩张。
因此政府的执政能力和公信力开始受到质疑,关于复旦大学医学院副院长吴凡女士提出“上海不能封城”的言论,网友们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一切才刚刚开始。
承
时间到 3 月 31 日,了解到杭州的最新政策从沪返杭需要自费集中隔离 14 日,因此我匆忙的取消了返杭的行程,并且开始着手购买物资应对接下来浦西的 5 日封闭。
此时「盒马」、「叮咚」、「美团」等社区买菜配送人力已经极度紧张,我只能出门在附近的社区超市购买一些速冻物品。
我还清晰记得 31 日早晨,我还慢悠悠地出门在附近的商店买了豆浆和包子当早餐,给我远在杭州的女友发了信息说起就连水果店里都是抢购物资的人们的见闻,并且还自信的表示虽然准备时间不长但节省着吃半个月的物资还是有的,政府都说只封锁五天而已。
4 月 1 日,3 时浦西如期进入封锁模式,然而 5 时浦东却没有迎来如期的解封。
至此上海进入「全域静态管理」模式。
政令没有按计划执行一面是上海政府的公信力进一步受到民众的质疑,另一面也说明上海的疫情不容乐观,这让身在徐汇的我也陷入的深深的担忧。
于是顺理成章,4 月 5 日的浦西解封也变成了一纸空文,全城封锁仍在继续,上海的 4 月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转
核酸与方舱
当上海人民还陷在封锁的焦虑中时,「核酸」、「方舱」等名词开始进入大家视野。
表现的现象是各小区开始“频繁”且“聚集性”的组织「核酸」检测,这让大家纷纷质疑检测的有效性,是否加大了聚集性传播为传染性拉满的 Omicron 如虎添翼?
由于我所在的园区人员构成比较简单,直到我离开上海都是保持着全阴小区的状态,所以我本人虽然有所担忧但没有太过于紧张。
不过我依然通过网络得到了许多负面的新闻,其中比较典型的是一段录音:
无论事件前因后果,但疫情期间上海市基层执法队伍在执行任务时的没有半点担待和人性的执法行为确实仍然匪夷所思。
仿佛只要给你打上“阳性”的标签,任何形似执法者的人都可以入侵房屋并带走屋主,依法治国在这如同拐卖人口似的执法行为面前仿佛一个笑话。
街道与物资
与上海本地居民不同是,外来人口租住的房屋大多比较简陋。
仅谈我自己,由于我在这方面的要求还算比较高,所以我租住的房间有完整的厨房、冰箱等设备,得益于此我并没有被饿死。
但值得讨论的一点是,我的冰箱不具备冷冻功能,这意味着我没办法长时间保存冷冻食品或者肉类。 我相信绝大部分外来人口可能都不具备冰箱这个此时此刻非常关键的家具。
那么可以囤积的物质就只剩下方便速食食品,即使街道好心下发了物质也只能保证当天有“鸡腿”吃,要么吃完,吃不完只能等过几天丢掉。
所以徐汇区虹梅街道街道非常“贴心”的提供了街道团购套餐,甚至还做了精美的菜单图片和字体通过微信传达给我们这些租户,并和善的告知我们:“请快速上报团购名单和要买的套餐,过时不候,并且到时候物资缺乏街道将不付任何责任,因为给了你购买的机会”。
对此我有以下几个疑问点:
当然以上两点不足以让我气愤,事态继续发酵。
在几日后有邻居获得消息,有小区免费发放物资且品种和我们菜单的完全一致。
因此我们快速走了市长热线投诉该街道负责人。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第二天街道就发放物资且品种与我们购买的完全一致。
国际歌与四月之声
Omicron 的攻势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放缓,深陷疫情中的人们却疲于奔命。
讽刺的是沦落街头睡桥洞的打工人和精致造型排队做核酸的明星同时登上热搜;上海有饿死的独居老人,也有大箱物资往家里搬的干部家庭;来上海无偿支援的老乡被驱赶,面临监察的物资仓库被失火。
上海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民国战时,秩序与法律荡然无存,妖魔鬼怪各显神通。
作为导火索的 《Voice from Shanghai Lockdown》 一夜之间传遍全网,一夜之间又全网下架。
这让我学到了一种新的概念:区域性屏蔽。
它所表现的特征是定位在上海的人们可以彼此看到互相的动态,但城外的人却看不到。这不经让人感叹互联网也发达到可以精准消息封锁的地步。
对此事后我父母也感叹要不是有一个在上海打工的儿子,他们完全不清楚上海的疫情这么严重。
于是一夜之间国际歌开始变得流行起来...
合
2022 年 7 月 15 日,启程回杭。
期间做了大量工作:

于是在早上 7 点我正式出社区启程,交通工具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黄车。
中间有个小插曲。离开小区需要签署承诺书,大致意思就是离开社区将不得在进入。
在我骑车进过吴中路是发现该路线被完全封锁,即使我出示了所有证明依然不予放行,期间警察请示了上级,我也打电话联系了街道负责人,最终给到我的答复是:我们担不起责任,所以没有我们颁发的通行证均不能放行。
我终于理解到为什么此时的上海有这么多沦落街头的人,因为我也即将成为他们的一员。
还好我没有放弃,调头绕远路从漕宝路走,难以置信的是虽然漕宝路也存在路卡,但在查验了我的手续之后就放行了。
很难想象间隔了两个街区的管辖标准差距如此之大。
最初的骑行是孤独的,宽阔的主干道上几乎没有车辆,而且还背着非常重的行李越发觉得旅途艰难且漫长。
大致过了延安高架之后开始陆续遇到同行的人,有和我一样是骑共享单车的,也有是坐在外卖小哥后座的,当然也有步行的。
总之人流开始汇聚,当我到达虹桥是已经能见到比较多的人了,除了和我一样排队准备上高架的以外,还有许多在空地上搭帐篷打地铺的人们。

进站的过程大约经历了四道安检,主要是要校验车票和 24 小时核酸。
在我进站的时候距离我最后一道核酸过期仅仅不到 7 分钟,有惊无险。
当踩在候车室的地板上时瞬间疲惫就涌了上来,我靠着告示牌席地而坐给我妈妈和我女友报了平安,感慨万千。
亲爱的临安
我已经记不得我是怎么坐的动车,回过神已经到了杭州火车东站。
到了杭州之后也需要经过抗原检测和核酸检测,然后所有人都被圈在到达层的一块区域等待核酸结果。
这里的人大致被划分为三个成分:
我大约是等待了 3 个小时,从下午 1 点到 4 点。在此期间我的感受到的只有排斥和茫然,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能理解我们这群从上海来的“可疑人员”在杭州是多么不受欢迎,也能理解防疫人员的高强度工作下的疲倦和暴躁。
总之,当时我就靠着墙角五味杂陈又混合着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说是不知何去何从不如说不清楚人身会被怎么安排,像是待宰的羔羊。
下午 4 点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到了我的名字,我背着大行李跟着指引出了闸机。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年大叔,他说:“小伙子,我是专门来接你的,你终于出来了”。
我有点懵,跟着他往火车东站到达层西边走,一路上的安检关卡在大叔出示了通行证之后都顺利放行了。
直到到了西边的公交车乘车点,看到一辆印有「临安公交」字样的公交车,登上了空无一人的公交车,我才明白「专门来接你」是什么意思。
我挑选了一个中间靠前排的位置坐下,眼前仍然浮现着和我同批次火车的人们似乎还在隔离区域茫然的等待,然后我透过车窗看到一辆印有「萧山公交」的公交车并排停在边上,车上也空无一人。
我不由笑着感叹到:“萧山也挺不错的,和临安差不多”。至此我终于到家了。
其他
附上一首打油诗,个人觉得非常诙谐